初识患者

　　七月的雨天总带着黏腻的潮热，诊室门刚推开，我就看到一位裹得严严实实的女性患者。她几乎就是小说里“装在套子里的人”。帽子压得低低的，脸上套着时下流行的 "脸基尼"，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，胳膊上的防晒冰袖一路裹到指尖。

治疗前患者生活照（右）：可见面部多发红斑，影响容颜

　　“鲜大夫...”我正好奇这是一位什么样的患者，结果她摘下口罩叫我的时候，我还是忍不住愣了一下。只见她两侧脸颊通红，都布满了密集的水疱，看起来甚为可怕。她又褪下冰袖，手背那块杯口大的红斑更触目惊心 —— 水疱叠着水疱，边缘结着厚厚的黄痂，底下的皮肤硬得像块老橡胶。

　　“您看这......”她声音发颤，“昨儿夜里渗了一宿，用掉一包面巾纸。夏天想穿短袖都不敢，朋友们见了直躲......”细问才知，这是位被湿疹缠了二十年的老病号，北京的大医院跑遍了，中西药试了个遍，是另外一位中医同行推荐过来的。“听说你们新开了中医皮肤门诊，或许有法子么？”

治疗过程

　　翻完她那摞厚厚的病历，我忽然想起一个故事。

　　建国初期的外交场上，周总理总穿着笔挺的西裤，谁也想不到裤腿里藏着秘密 —— 严重的湿性湿疹让双腿常年渗液，热天也得在里面再套层布，生怕弄湿外裤。后来他找到燕京赵氏皮科的赵炳南先生，几服药下去，渗液止住了，肥厚的皮肤慢慢变软，连偶尔冒出来的新疹子也能很快压下去。赵老在回忆录里深情记录过这段往事，说起总理道谢："赵大夫，您是我的朋友。"

　　听完这个故事，患者的眼圈微红：“原来...... 总理也得过这个病？”二十多年求医路，她总觉得自己得了怪病，此刻忽然发现，那些钻心的痒、难堪的渗液，也曾被一位伟人默默承受。“咱们可以试试这个方子，不过药有点苦，坚持一下，一定会有效果。”我安抚着她的情绪。

治疗效果

　　一周后她再来时，进门就扯掉了口罩。“鲜大夫您看！”手背的水疱全消了，虽然那层厚皮还在，但摸上去已经软了些。“真神了！”她笑得眼角起了细纹，“二十年了，头回一周没冒新疹子。昨天我试着穿了件七分袖，居然敢去超市了！”

　　后来每次调药，我都能看出新变化：脸上的红斑渐渐褪成正常肤色，手背的厚皮像春雪似的慢慢变薄。更惊喜的是，她失眠的毛病好了，原先没胃口的三餐也香了，连说话都带了底气。

医生感悟

　　其实湿疹这东西，常常发源于身体里的“情绪”。中医讲究“诸痛痒疮，皆属于心”，患者心中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、发泄出的情绪，都化作了瘙痒这一症状，日夜低语。当药物慢慢抚平这些躁动，不仅皮肤会好起来，整个人的精气神也会跟着舒展。

　　现在她已经能穿短袖逛公园了，发来的照片里，阳光落在她笑盈盈的脸上，谁能想到这曾是个连门都不敢出的人呢？

　　本篇作者

　　鲜馥阳，中医世家，北京中医药大学本硕博毕业，伦敦大学学院（UCL）联合培养博士。擅长中医药内服及外用、针灸等方法治疗结核感染性皮肤病，复杂感染性皮肤病，术后创面不愈合。常见皮肤病如湿疹、带状疱疹、痤疮、荨麻疹、脂溢性皮炎、脱发、斑秃、黄褐斑、银屑病等。

　　出诊时间：周一、周二、周四中医皮肤门诊，周五中医科门诊普通号。